半个月后，同义昌在租界正式开张，许多宁波商人都来庆贺。

　　搬到租界后的同义昌不但生意没有好转，反而背上了沉重的还贷负担。老店的生意不见起色，新店的收入也只能维持。加之租界里地捐等税收不断上涨，同义昌目前的处境捉襟见肘，使张方景心里焦虑万分。

　　良子遵从父命，到一家律师所实习，负责商业债务的处理。费了一番周折，良子终于在租界一家商店里找到那个欠债人。张天云从商店老板手中接过一叠钞票，如数家珍般一一报出自己欠某某人多少多少钱，良子不停地对照相关资料，有时赶不上，只能请“假张天云”暂停一下，“假张天云”所报的欠款数果然和资料上一丝不差，良子有些佩服起这个无赖青年。“假张天云”还了债，刚刚到手的一叠钱只剩下一张小票。良子请他在有关文件上签字，“假张天云”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写上了“张天云”三个字。良子有些愕然：“难道你真的也叫张天云？”无赖青年说：“我也想换个名字，可是在这种法律文书上，我也没办法”，良子急切地问道：“那你一定不是我们圣约翰大学的学生？”张天云不再回答，而是挥了挥手中那张钞票：“我想请你喝杯茶，你不能拒绝一个马上又要四处借债的人的邀请。”

　　街口的面摊，张天云和良子坐在一起吃饭。不知为什么良子在这个无赖青年面前感到脸发热，许多疑问只能存在心里。张天云又掐着时间走了，只留给良子许多未解的迷惑。

　　同义昌内，张方景也在看《申报》，不禁大喊一声：“同义昌有机会了！”报上的头条消息说袁世凯派遣一名特使到上海，特使除了会晤各界人士外，还要在上海做五千件新制定的政府公务服。

　　川上得知同义昌毛料供货不足，面临困境，随以抵消贷款为诱惑，要张方景交出同义昌；被张方景拒绝后，川上又带着随从进入同义昌利用合同的细节疏漏，要挟张方景将同义昌交给日本三井会社经营，均被张方景一口回绝。

　　清晨，满腹心事的张天云早早醒来，在苏州河畔徘徊，江面上游弋着几条运粪船，张天云顿时计上心头。

　　张天云知道这些船老大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，没有把他们喂饱之前，一切都免谈。然而张天云现在缺的恰恰是钱。向父亲借钱，是完全不可能的；汪仁昌倒是肯定会帮自己，但是他又能有多少钱？思前想后，张天云想起了江运通，这个师叔看上去还比较通情达理。

　　张天云借到了钱。又上运粪船，和船老大们赌了一天一夜，把借来的五百元大洋通通输掉，那个疤眼船老大心满意足地答应了张天云的条件。

　　袁世凯特使来到上海，在各种人的眼里，这个特使就是一块唐僧肉，周光祖等官员想借特使在上海订做五千套中式公务服的机会，大捞一笔；各地制衣商则纷纷赶赴上海，企图获得这份大额订单；而对于张方景来说，这不啻是一根救命稻草；对于革命党刺杀组和赵雪茗来说，如果能够杀死特使，无疑是给袁世凯称帝野心的沉重打击；张天云为此走私的一批缝纫机，当然也是为了父亲和同义昌着想，张天云希望能帮助父亲还清三井银行的贷款。

上一页   下一页